梦回梁溪,对吴依人来说是故地梦游,而在吴铭来说,她却也是走了趟归墟幽境。
现在,吴回、吴铭芝宇、堂庭山,还有吴依人,他们已经无法严格区分谁是谁了,但微妙相关。
“我要控制自己”,这是个痛彻心扉的感悟。
诱导他修复遥感能力时,东方句芒就说,“自体控制级别决定生命高度。”
事实上,不管是猜忌还是婚变,他们根本没有动摇过。
久别重逢,吴依人反而决然北上,正是因为后来的吴铭太过脆弱,太过放纵情绪,稍稍受挫就会失控、癫狂,让她感受到了巨大的生存危机。
现在意志力逐渐回归,千里之外的吴依人,又对他魂牵梦绕了。
此长彼消,同步到堂庭山身上——自我克制的吴铭的主魂胎光,在气势上就明显弱了很多。一个身体,两套魂魄旗鼓相当,恰恰成了“堂庭山”最大的痛苦。
更加激烈的“自我矛盾”交织着,一个堂庭山想见又怕见吴依人,另一个堂庭山,则蠢动着一个个龌龊的念头……。矛盾表现在工作上也是,一边是安排吴依人做一个全面细致的入职培训,另一边,按照吴铭的意志又要安排她出差,目的是回避频繁接触造成的意外伤害。
造字上,“忐忑”绝对是个东西方文化交融的特例。
——宙斯的儿子Tantalos被罚站在深水里,头顶结满鲜果。口一渴,水就退去;肚子一饿,果子又随树枝荡开了。这种左右充满诱惑又不可企及的心理煎熬,叫做“Tantalos”,传到东方,便有了“忐忑”一词。
“堂庭山”现在的心情就是如此,两套魂魄系统下的两种心态,各自怀着或美好、或龌龊的愿望,来到吴依人办公室。
看到一个孩子睡着觉背书的可爱样子,他心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趁机猥亵。
——左手要去摸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,右手就粗暴地阻拦。
这是一场群殴,发生在堂庭山意识境界里的一场魂魄之间的群殴。
激烈程度,只有堂庭山自己知道。
“他们”就是如此反复撕扯着,最后,左手终于放弃,右手明显地犹豫了一下,只用弯曲的食指轻轻地刮了下那个小巧的鼻子。
吴依人醒了。
她揉揉眼睛,发现堂庭山在侧。
她意识到,刚刚正是他刮了自己鼻子。
“堂、堂总?!”
“哈哈,”堂庭山造作地笑着说:“是做梦吃什么好吃的了吧?”
“吃什么啊,我是看这堆书发愁呢。”吴依人说着,警觉地打量面前这个男人,她不确定他现在是谁,只是在那张稍稍扭曲的脸上看出了些许异常。
堂庭山大笑:“做梦都在啃书本,我就知道,江老师带你不会错的。——嗯,勤奋好学,以后一定可以担当重任。”
眼前这个人,言辞举止,既熟悉又陌生。
气氛也特别奇怪,所以,吴依人提醒自己尽快离开。
“说实话,堂总,我看着这么一大推的书,真的感觉压力好大哦。”
“依人小脑瓜儿那么聪明,这些不算什么。——今天周五,你早点回去吧,好好休息一下。”
“嗯,堂总再见!”这孩子,还对堂庭山深施一躬,蹦蹦跳跳的,走了。
吴依人所以这样,是因为她不确定“堂庭山”现在是谁,礼貌相待,也是出于自我保护。